文|柳华芳
初春暖风徐徐，阳光中带有几分温存，刚才睡梦中醒来，却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商业间谍案。
在猴年伊始，爱康国宾将美年大健康告上了法庭，爱康国宾起诉美年大健康侵犯其商业秘密，指控对方窃取其大客户数据等核心经营信息，并要求赔偿5000万元，并认为美年大健康的做法对行业伤害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而美年大健康则反驳说侵犯商业秘密案件是个体员工所为，并认为爱康国宾是在阻挠自己提出的私有化要约，但可以确信的是，涉案人员牟元茂是美年大健康员工，而且法院已经判决牟元茂1年4个月的有期徒刑。
商场如战场，刀光剑影之间亦有权谋诡术，爱康国宾毫无疑问地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而美年大健康则试图撇开责任，同时拿出私有化之战，玩的是围魏救赵。
在我从事互联网行业十几年的时间里，见过很多企业之间的严重黑客行为和信息盗取，但是，发生在两个上市公司身上，实属罕见，此事件注定将成为中国商业史上的一个经典案例。
爱康国宾在2014年发现出现团体客户异常大面积流失问题，身为行业翘楚，在客户投标时候，竞标成功率出现低于往年同期全国平均水平的不可思议现象。此时，有部分客户向爱康国宾透露，美年大健康的销售人员向其宣称已经完全掌握了爱康国宾的客户资料、销售价格以及销售策略等信息。
爱康国宾损失巨大，找来网络安全专家对业务系统进行安全监控，但发现广州地区以外的业务系统并没有异常，侵入者以广州爱康国宾的内部业务系统为通路、将爱康国宾集团的经营信息以远程连接的方式大量读取和下载。安全专家通过对大量的非法侵入日志记录进行跟踪和分析，最终锁定操纵非法侵入的是美年大健康当时的管理人员牟元茂。随后，爱康国宾向北京市公安局网监大队报案，已经侦破，2016年1月法院判处牟元茂有期徒刑1年零4个月，但是，爱康国宾的经济损失却还没有进行挽回。
大家都好好过了年，过年回来后，爱康国宾宣布了对美年大健康及其关联公司的起诉，指控其侵犯商业秘密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并索赔5000万元。媒体报道后，此事件引发很大的讨论，媒体更是一边倒地支持爱康国宾，而美年大健康的跟进声明中则认为牟元茂违法行为是个人行为，美年大急于撇清关系，但看起来想撇清基本不太可能了。
牟元茂曾经在广州爱康国宾担任技术负责人职位，后来投奔了美年大健康，并担任销售管理岗位，于跳槽前在爱康系统中埋设了后门，最终发生了严重的窃密案件。这是一场非典型的商业间谍案，牟元茂的职业精神和操守都出现了严重堕落，偷老东家的机密是不可原谅的，但美年大健康真的能撇的一干二净吗？
涉案的牟元茂已经被法院判决，而爱康国宾则要进一步起诉美年大健康，美年大健康则试图撇清关系，案情的核心变成了牟元茂的盗取老东家爱康国宾经营信息的动机和用途了。牟元茂作案期间，已经是美年大健康的销售管理人员，被盗取的爱康国宾大客户数据资料也被用于双方有竞争性的大客户竞标中，一目了然的是，爱康国宾是毫无疑问的受害者，而美年大健康则是间谍案的直接受益者。
在爱康国宾的陈述中，我看到一个细节，美年大健康销售人员曾在一些客户面前炫耀自己掌握了爱康国宾的销售价格和销售策略等重要数据，而美年大健康则是连续受益者。事实上，大客户项目合作的竞标提案往往需要各种数据，也往往不是一个团队来讨论和制作提案，不仅要有好想法，还必须能够提供出客户服务来，必然和其公司业务和产品紧密联系，美年大健康想撇开牟元茂恐怕是不科学、不仗义、不诚实。
另一个值得商榷的是，牟元茂在爱康国宾工作期间干的技术岗，到了美年大健康却变成了销售岗，跨度十分大，销售更赚钱，但美年大健康是否在牟元茂加入之时就已经知道了牟元茂对爱康国宾系统留了技术后门呢？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当然，这个需要警方调查，招聘牟元茂的人员也很可能被调查。
健康体检行业的大客户提案机制是一个突破点，进行大客户竞标和提案的美年大健康工作人员有哪些，这些人的级别有多高，是否有更高层参与，这些都是案情进一步发展的潜在疑点。好在爱康国宾及时发现了信息间谍问题，果断求助公安网监部门，才避免了自己一直被暗招击伤。
当然，牟元茂侵入爱康国宾的业务系统盗取经营信息，并不意味着他技术多牛，也不意味着爱康国宾的系统不先进。从技术角度，只需要有几行代码，预留出数据访问权限就能达到目的，并不需要想象中的多么牛逼的黑客技术，本质上是商业间谍案，深挖商业利益的涉案方才是最重要的。
在道义上，媒体几乎一边倒地支持爱康国宾，无论任何借口和理由，盗取竞争对手商业秘密都是非常恶劣的事件，除非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偷盗者必将声誉扫地。美年大健康在说案件乃牟元茂个人所为，美年大想撇清关系，却在声明中指责爱康国宾对前员工痛下杀手，这是一个滑稽公关策略，也是一个于事无补的感情牌。
美年大健康在案情严重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指责爱康国宾干扰私有化问题，认为起诉是为了阻挠美年大健康发起的私有化要约。美年大健康董事长俞熔也发声，认为双方合并将有助于行业发展，但是，私有化问题是资本层面问题，而本案属于企业操守问题，围魏并不能救赵，任何公关手段也基本上没有用，最终还是需要让法律做判决。
爱康国宾应该加强对本案的进一步深入，恶性竞争是商业秩序的破坏者，正义可以迟到，但不能缺席，是否涉及私有化已经不再重要。爱国国宾作为案件的受害者，声索自己的合法权益，是理所应当的，任何人没权利去质疑受害者的维权动机，我们的商业社会也不能陷入无赖无序的低层次口水中。
再说说私有化问题，这是一种恶意收购行为，只要不违规、不违法，就是正常的商业问题，包括张黎刚启动“毒丸计划”等都是正常市场行为。但是，张黎刚十分拒绝美年大健康，从张对案件的朋友圈评论即可看出问题所在，张黎刚有自己的追求和价值观，在价值观和品味层面，看起来张黎刚看不上美年大健康。
这一幕非常熟悉，很像王石的万科保卫战，野蛮人宝能试图凭借外部资本力量从股市上吞并万科，王石则以价值观问题、企业未来问题等严厉拒绝了野蛮人入侵，最终万科胜利了。张黎刚朋友圈释放出来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价值观上不认同，商业模式上不认同，张黎刚认为“任何有良知、有未来的资本一定是有价值观的，相信没有创始人愿意拿没有价值观的投资人的钱”。
一句话，君子谋道不谋富！美年大健康俞熔说双方合并有N多好处、可以做更大，用加减法看似合并确实能赚更多钱，但是，爱康国宾张黎刚却直言看不上你们这二星宾馆。说白了，身为哈佛大学毕业生的张黎刚，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价值观和梦想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远高于金钱的，身为创业者的我非常理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黎刚身上有企业家的正能量，企业家要赚钱，但更要忠于自己的价值观和梦想。美年大健康则应该反省一下企业价值观问题，反省一下自身能力问题。不要以为能凭借资本泡沫调动资本力量就门当户对了，真正的门当户对是品味层面的门当户对、精神层面的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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